這個時辰，凝玉明明應該扮成女鬼在嚇唬馮小武才對，難道她今晚並沒有去？或者……

或者是凜如霜判斷有誤，女鬼根本就不是凝玉所扮。若是如此，那現在馮小武面對的，又是何人？

抱著疑惑，躍身而起，朝馮小武所在院落趕去。

漆黑的屋內，一雙利爪朝胸口刺來，馮小武手上斷劍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。眼看就要被這利爪刺穿胸口，緊要一刻，眼前忽得閃過一抹紅衣身影，將女鬼的攻勢攔下。

剛剛還以為自己將要死在這女鬼手上了，馮小武可是嚇得不輕。當下這一脫險，便是擡起衣袖擦了擦額上冷汗：“龍龍，虧你有點良心。再晚來一會兒，你就見不到我了。”

說話間，擡起頭，看向這救命之“人”。

面前身影聽到他的話，也緩緩轉身朝他看來。可待馮小武看清楚身前這“人”的面容，便是驚得“啊”的一聲大叫，雙腿發軟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。

只見面前這“人”，一襲紅裙如血，黑發長長垂至腳邊，面容蒼白得很，雙眼之處不見眼球，唯有兩個漆黑的血洞，還向外流著鮮血。而那一雙手，指甲比起那白衣女鬼的還要長而尖利。

馮小武欲哭無淚，暗道命苦。

僅是一個白衣女鬼已經讓他應付不來，當下又出現個紅衣女鬼。看來今晚他是逃不過這一劫了，他這是做了什麽孽啊！

這時，白衣女鬼再度發起攻勢，朝馮小武撲過來。那副張牙舞爪的模樣，駭人至極。馮小武嚇得大叫了一聲“媽呀”，急著想要起身跑開。

可這雙腿已經完全不聽使喚，任他想盡了辦法也沒能站起來，只能趴在地上朝門口爬去。這樣的速度，又怎能躲過女鬼的攻擊？

然而，讓馮小武沒有想到的是，那紅衣女鬼，竟又是擋在了他身前，隨即與那白衣女鬼纏鬥在一起。一招一式，盡是淩厲殺招，氣勢比起白衣女鬼還要強盛。只片刻功夫，那白衣女鬼便敗下陣來，渾身上下是皮開肉綻，倒在地上奄奄一息。

馮小武終於明白過來，原來這紅衣女鬼是來救他的。見危機解除，長長松了口氣。

只是紅衣女鬼這副模樣實在駭人，即便知道她並無惡意，馮小武仍是不敢去看她那張臉。

撐著無力的身子跪起身，對紅衣女鬼抱了抱拳：“多謝姑娘相救！不知姑娘與在下是否有何淵源？因何出手相救？姑娘又是出身何地，可有冤情？若有在下幫得上忙的，盡管開口，在下絕不推辭！”

紅衣女鬼楞了楞，低頭仔細“看”了他幾眼，隨即撇了撇嘴，似乎對他毫無興趣，甚至有些嫌棄。

“呦！已經結束了？”一旁的窗子忽得敞開，凜如霜躍上窗框，半蹲半坐：“我來晚了，小武可有受傷？”

見了凜如霜，馮小武心中委屈，淚水溢滿眼眶，一臉的幽怨：“龍龍，你跑去哪裏了？怎麽放心讓我一個人待在這兒？剛才要不是這位姑娘及時出手，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啊！”

凜如霜看了紅衣女鬼一眼，並不驚訝。自窗框躍下，緩步走到白衣女鬼身前，蹲下身，將指尖抵在女鬼眉心處，閉目。

一抹流光自指尖溢出，在女鬼眉心漸漸蔓延開，又很快消失不見。凜如霜緩緩睜眼：“果然如此！”

將指尖移開，輕聲一嘆：“本是修仙者，一生為善，功德深厚。即便失了性命，留著這魂魄轉世，也能再得仙緣。此番遭人利用，非你所願。你放心，我會親自送你去陰川，向陰川神君說明情況。”

白衣女鬼面帶感激之色，兩行血淚自眼中流下，滑過慘白的臉頰。

凜如霜擡手喚來一顆魂珠，輕念口訣，那白衣女鬼便化作一道流光，心甘情願的被收進魂珠之中。

做完這一切，凜如霜將魂珠收好，起身，看向紅衣女鬼。

見狀，馮小武心頭一緊，連忙掙紮著爬起身，擋在了紅衣女鬼身前：“龍龍，你別收她！”

不想，凜如霜卻是一把將他推到了一邊，對紅衣女鬼道：“不能讓凝玉知道是我收了她，否則暴露了身份，難保君華安全。還需你再替我走一趟，明天給你買肉吃。”

紅衣女鬼點頭，搖身失去了蹤影。

見了這一幕，馮小武嘴角抽了抽：“你，你們……”

凜如霜攤了攤手，並未多說什麽，自馮小武身側走過，離開了屋子。

靜懿的深夜，偶有淒冷的海風聲傳來，穿過門窗的縫隙，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。

屋內擺著三張床榻，凝玉三人各自安睡。

窗子似乎有些不嚴實，冰冷的風，將三個姑娘從睡夢中喚醒。打了個哆嗦，先後坐起身。

“窗子怎麽沒關嚴啊？靈霄，去關了。”

“這麽冷，你怎麽不去？”

“你離窗子近。”

靈霄無奈，起身下床。

剛走到窗子前，忽見窗子的縫隙之外，一只血紅色的瞳孔正發著幽紅的光芒，直直的盯著她。

“啊！”靈霄驚得跌坐在地上，渾身劇烈發抖。

這一聲驚叫，將凝玉二人嚇了一跳。凝玉撫了撫胸口，擰緊了眉頭：“大驚小怪的，你見鬼啦？”

靈霄指著窗口處，聲音顫抖：“那，那裏……”

嬈音順著靈霄所指之處看去，亦是看到了那血紅的瞳孔，還有一雙枯瘦慘白的手，正用那長長的指甲將窗戶一點點撥開。嚇得她從床上跳起來，躲到了墻角：“啊！真的有鬼，真的是鬼啊！”

凝玉亦是驚得渾身一顫，狠狠咽了口口水。但心中雖怕得很，面上卻裝作不以為然，只是聲音十分虛弱，似乎在強忍著疼痛一般：“鬼又怎麽樣？馭鬼術你們又不是沒練過，收了不就行了？”

“馭鬼術是門內禁用之術，我可不敢用！”嬈音顫巍巍道。

說話間，窗戶已經完全被打開，紅衣女鬼自窗口閃進屋內。

靈霄怕極了，可身子不知為何竟是一動都動不了。看著紅衣身影一點點走近，嚇得哭了出來：“別殺我，別殺我啊！”

然而紅衣女鬼對她並不感興趣，火紅的裙角從她身邊擦過，帶著透骨的寒氣，身形徑直飄到凝玉身前，一把扼住了凝玉的喉嚨。

凝玉奮力想要掙紮，可無論她如何去抓去打，卻連碰都碰不到女鬼，似乎這女鬼的身軀是虛幻的一般。

“你便是那馭鬼術的操控者？”紅衣女鬼並未張嘴，聲音似乎從遠處幽幽傳來，帶著說不出的冷意。

凝玉努力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來：“是你破了我的法術！”

語氣無力，卻倔強得很。

“哼！”紅衣女鬼揚起嘴角，笑容陰森詭異：“攔阻仙魂，私自收為己用，當送往陰川處以極刑。看在你是聖君的弟子，便暫且饒過你。這一身血肉之傷，只當是給你個教訓。”

話落，身形漸漸虛化，消失在黑夜之中。方才的一切，竟好似幻境一般，辨不清是否真實發生過。

許久，嬈音顫抖著開口：“一個鬼，竟能破得了馭鬼術？她究竟是什麽來頭？”

凝玉捂著胸口緩過氣來，目光看著眼前紅衣女鬼消失之地，驚魂未定，若有所思。

……

烈城城內，繁華的集市，凜如霜穿著尋常百姓衣衫，以一塊粗布遮面，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到一個賣烤番薯的攤子前：“老伯，來兩塊番薯！”

“好，姑娘稍等！”老漢憨憨的笑著，為凜如霜挑了兩塊香噴噴的烤番薯，仔細包好：“姑娘拿好，小心燙！”

凜如霜接下，付過銀錢：“多謝老伯！”

這下總算將東西都買全了。看了看天色，陰雲密布，暴風雨即將來臨，若不盡快趕路，怕是要淋雨了。

轉身準備返程，忽見人群之中，一抹熟悉的身影正遠遠向這邊走來，手持傾夜寒蕭，一身白衣勝雪，顏容俊美絕倫。

凜如霜心下一驚：冷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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